-宗教有關
-一方死亡設定
-文有病
-因為我有病
-但文裡的人沒病
-所以盂蘭節快樂(###
🔒敬請切勿上升真人
1
從夢中醒來,又是在另一個夢中。
彷彿不能從夢中醒來般,只是不停重複著不是夢的夢。
2
「唔、啊——!」
一道尖叫聲劃破了寧靜的早晨,殷志源又做了一個夢。
盯著天花板讓自己緩衝一下,然後伸手在床頭櫃摸出電話看了看。
放下電話,眼神瞄到晨光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裡。
「成勳啊,你來了啊。」
3
如往年一樣,殷志源買了一雙鞋和一束白百合,單膝跪在墓前,用濕紙巾擦著墓碑上的照片。
「成勳啊,我買給你的鞋子要好好穿啊知道嗎。」
照片上的人笑靨如花。
4
姜成勳生日那天,殷志源找不到他。
當日早晨,殷志源被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,來者不是姜成勳,而是幾名檀警。
他們說姜成勳昨晚跟教會的女司琴在海邊殉愛而去,而且留下了一封似是遺書的信。
殷志源接過那白色信封,簡潔的信紙中只寫了一句文字。
5
『我知道在這世界無處容身,但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?』*
6
如是殷志源回到教會,教主與教徒在為姜成勳和平時在教會彈鋼琴的女孩祈禱。
一切來得突然,像個玩笑。
躺在棺柩上的姜成勳,身體因溺於海水而變得腫脹,臉上卻掛著往常的笑。
不過現在的笑意似乎多了一種解脫的安詳。
殷志源盯著姜成勳光著的腳,衣裝完整卻沒穿上鞋子,殷志源咬了咬下唇,脫下自己的鞋子,放到姜成勳的腳邊。
7
可是、
這、
這可能嗎?
突如其來的問題如潮水般湧襲著殷志源。
姜成勳在教會很受歡迎,是個為人樂觀正面的領唱,而那個殷志源記不起名字的司琴女孩也是,五官標緻,笑起來很好看。
印象中他們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,所以殷志源想不通,因為姜成勳離開前並沒有⋯⋯
沒有異常?
⋯⋯
不、
是有的。
「哥,你覺得,聖經裡說的都是真的嗎?」
某日,姜成勳問到殷志源;
大概,這就是問題的開端。
8
「哥,你覺得,聖經裡說的都是真的嗎?」
「是真的吧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神就是想透過聖經,告訴我們衪是可以依靠的啊。」
之後的對話,殷志源記不起來了。
他們之間無話不談,咖啡裡牛奶的比例、路邊野花的花語、恆星與恆星之間的光年⋯⋯
而這種日常閒話,更是聽著無心。
殷志源坐在沙發上,瞄到茶几上放著姜成勳禮拜用的聖經,隨手翻著,發現其中一頁夾住了一條綁著書籤的小鑰匙。
寫在書籤上的,是姜成勳的筆跡。
『找回鑰匙的原點,然後請幫我們把一切埋藏好。』
而那一頁被螢光筆畫出了其中一句。
9
『你們中間誰沒有罪的,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扔她。』*
10
手握住小鑰匙,殷志源一邊想著事情的關聯性,一邊翻找著姜成勳房間裡的匙孔與鎖,最後在書桌的抽屉裡找到本帶著匙孔的手帳本。
毫不意外的手帳本被打開,令人意外的,是手帳本裡的內容。
手帳本上有著兩種不同的筆跡,一種是殷志源最熟悉不過的姜成勳的筆跡,還有另一種秀麗的筆跡。
字裡行間都是殷志源所不知道的,關於姜成勳的另一面。
謎題終一一被解開。
11
少年對於夢想總是充滿憧憬,他們也不例外,所以懷著相同的志向,在檀香山結為至親。
他們都彼此了解對方。
姜成勳外向愛笑、殷志源穩重寡言,二人是相對的互補色,交織形成耀眼的白。
然而這份白,在殷志源的不為意下慢慢被黑吞噬。
那個晚上,殷志源夢見了姜成勳,夢回了以前他們種種的日常⋯⋯
「哥,你覺得,聖經裡說的都是真的嗎?」
「⋯⋯」
「哥?有在聽嗎?」
「嗯,是真的吧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神就是想透過聖經,告訴我們衪是可以依靠的啊。」
殷志源記起了那天的續話。
「那我希望之後在天國的我們還能在一起!」
「你傻孩子在說什麼呢,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。」
他試圖在夢中改寫他們的結局。
「可是成勳啊,也多依賴哥吧。」
⋯⋯
「成勳⋯⋯?」
「成勳啊⋯⋯」
「⋯⋯呀啊——!」
夢醒了,事實過去卻無法改變。
12
靠著夢中餘香而度過了第一年,這天殷志源拿著花束和手帳本在姜成勳的墓碑前坐了一天。
殷志源撕下了手帳本的一頁,默默地看著紙上的文字,淚水一點一點滴化了筆跡。
「成勳啊⋯⋯」
「要是我能夠早點發現⋯⋯」
「那⋯⋯你是不是、」
「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啊⋯⋯」
夜裡海風輕拂過殷志源的淚頰,把手上的紙張摺成紙船,放到海邊,一個個小紙船隨風消失於視線。
13
忌日翌日就是姜成勳的生日。
中午時分的二月,被陽光照射而喚醒了殷志源,本能地望向窗外,卻瞄到陽光照射不到的牆角站著一個日思夜念的身影。
本以為是自己睡眠不足的幻覺、思念成了自我嗤笑的理由,但當殷志源看到身影下穿著的那對鞋時,瞬間清醒。
是那天殷志源親手放在姜成勳腳邊的自己的鞋。
「⋯⋯成勳?」
「是你嗎?」
小心翼翼換來的卻是一片寂靜無聲,無論殷志源怎樣胡亂或是試著觸碰,姜成勳依然站在原地笑著,有如幻影卻又是真實。
這樣的姜成勳伴著殷志源度過了數天的日夜,當殷志源以為姜成勳會永遠留在他身邊時,第八天的晨光升起,一直站在牆邊角落的姜成勳不見了。
這數天裡殷志源跟姜成勳訴說了很多很多,關於過去、關於未來、關於他、還有他。
雖寂寞仍離別,可殷志源已經滿足了。
但殷志源似乎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。
於是他出門買了雙鞋子,又來到姜成勳的墓碑前。
「成勳啊——」
「我忘了說,生日快樂。」
「還有⋯⋯」
「——謝謝你。」
14
日月如梭。
轉眼間來到姜成勳第二十個忌日。
算起來,姜成勳陪在殷志源身邊前後已經二十多年了。
自姜成勳離開的那天起,殷志源也理不清,自己所沈醉的,是自我後悔的漩渦中,還是兩者糾纏的因果中。
但在這十九年來,殷志源都會像約定般帶著花束和鞋,在姜成勳的墓碑前坐一整天,然後等待著姜成勳穿著他送的鞋子回家。
天亮後,從夢中醒來的殷志源,習慣地瞄向牆角,望見身影後露出笑容。
15
今年也不例外。
但——
有點特別。
第二十年的這個晚上,殷志源拿著手帳本赤腳走到海邊,撕下手帳本的最後一頁。
『志源哥,對不起,我喜歡你。』
摺成小紙船放到海邊,殷志源躺在幼沙上,故意睜大眼睛,不讓淚水流下來。
「成勳啊——」
「我也喜歡你。」
16
殷志源最終也把他們的一切都給埋藏好。
當殷志源回到家裡,姜成勳消失了,姜成勳沒有像以前一樣陪伴到第七天就消失了。
往後的十年、二十年,無論在夢中,抑或是在牆角,殷志源再也沒有見過姜成勳。
他想這份遲到二十年的心意,應該有好好地傳達到姜成勳的心裡面吧。
足夠了。
他們彼此都覺得,
這樣就足夠了。
END
*文註
-I know that this world is inhabitable, but how dare you judge my soul? (Albert Camus)
-Let anyone who is without sin be the first to throw a stone at her (John 8:7 The Holy Bible)